小城故事
作者:沃野那风
剧本正文
小城故事
单口相声
世间万事万物各有其生息繁衍之律,又无不恪守定数的年日节令。就拿咱这小镇来说,在这棒打狍子瓢舀鱼,野鸡落在饭锅里的辽阔荒原上,一望二三十里,难得有人家,偶有四五十户,多者六七十家,一间间两头塌肩中间突起的弓形茅草房,终日猫在臻柴棵、柳毛子通里吟唱着那首从未入谱的童谣:
走关里,闯关外,有谁知道北大荒怪;
木刻楞,蜡合辫,吃水靠麻袋;
窗户纸,糊在外,一床棉被四季盖
筒子炕,睡三代,公公错穿儿媳妇鞋;
上厕所,别摆派,烧火棍子最实在;
牛虻闹,糠皮(子)赖,蚊子小咬打不败;
大姑娘,叼烟袋,生个孩子吊起来;
马爬犁,受崇拜,电报赶不上平信快;
年头酸菜炖土豆,年尾是土豆熬酸菜;
硬硬挺挺,挺挺硬硬,新年有盼来。
不知是什么时候,又是从何方吹来了一股子风,嗨!这嘎达就遍地生花:商业楼一座要比一座猛,住宅楼一栋更比一栋冲;五花八门的招牌挤成了匾;水泥马路上就数那鳖盖子跑的欢.....镇外的人给晃的眼晕:“这哪儿还是小镇?分明是小城!”
那歌厅、桑拿、醒酒房;红楼、蓝梦、未了情......闹得小城夜不成眠,董文华《十五的月亮》在这小城里再也安享不到宁静的夜晚。再看那男士的头发月月蓄长;女士的衣着是年年看短,“真要是烧的慌,干脆扒光!抖擞着“三点”四划的只能去糊弄那些洋鬼子。什么玩意儿?”城外的人冷不丁的受用不了这个。
小城人讲话了:“这就是都市文化。”
“都市你奶奶的孙子!上个世纪五、六十年代,你们这些小王八犊子还在你爷爷卵子里,每天去蹭四两黑窝窝头的时候,咋就没看到你们哪个有种的敢蹦出来吵吵都市文化?现在倒是一个比一个能耐!纯粹是吃饱了给撑的——难受。人活着就是为了吃饭不假,但要吃饭就得干活,不干活就没有饭吃,直到不吃饭那天——退休。这是祖上传来世代不变的硬文化,等到你们这一代咋就说馊就馊了!”城外人愤然的嘟哝着。
小城人也同样不得意城外人“这些屯迷糊,一天到晚就知道傻干,身上弄得人不像人,鬼不像鬼,不知底细的还以为是土驴。”走个碰面捂着鼻子,再背过脸——可到头来,城里的粮菜都堆成山他们理都不理,反倒托亲告友的到城外来预定,说什么是绿色食品。“可甭逗了!啥绿色食品?给你们明说了吧,就是你们小城人排出来的那“软黄金”,我们把它运到城外的田地里,让茄子、辣椒、柿子、土豆的给打上包装——完活!”城外人直来直去,从不绕圈子“你们整天忙忙叨叨的去打假,照这样打下去不给真的打绝了才鬼。”
一说曹操曹操到,便感突然袭来。没辙,只有四处去寻厕所。街道找了一条又一条,厕所的风味都没闻到,但发现小城的变化可真不小:虽说在厕所分配上没改革——每户还是一个,可不是被请进楼里零距离,就是保险柜般的上了锁。也好!对好入座别乱套。
而公厕却一竿子蹽的个无影无踪。允许你工人闹下岗,还不让公厕赶潮流?归根结底都怪这岗位竞争的忒邪乎,生把公厕给顶了。看,这可街筒子:不是蒸的就是炸的,不是生的即是熟的,不是热的定是冷的,什么酸的甜的,苦的辣的,荤的素的,咸的淡的,红的绿的,黑的白的,进口的地产的,天上飞的,地上跑的,水里游的......一应俱全。随你向哪方一招手,摊主们便争先恐后群燕般飞来,遥控从不失灵。真可谓是饭来张口。为人民服务嘛!最让人上火的就是既拖泥又带水。
日出东,月落西,不是星转就是斗移。
记得早些年出的门来寻口吃的,你是东一头,西一翅的瞎虻一样的乱闯一气,好不容易碰上个饭店、食堂之类的,你恭恭敬敬的把钱递进去,人家又一丝不苟的给你撇出来,当时用不着担心——没假钞。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:光有钱没粮票还是白扯那伙的!真弄不清这是讨饭吃呢,还是办理结婚登记?没辙,这“上边”的问题有待进一步的研究......
但是,这“下边”要是出现了问题,解决起来就易不难哉,在这小镇的大街小巷两旁得体的部位,那些小巧而精致的公厕如同今天的楼堂馆所,不论白昼黑夜,严冬酷暑,都默默无闻地恭候着嘉宾。且费用、手续全免,速战速决。
对解决“下边”这类既不入文又不近雅的事体,原则上不应说成是上厕所,因表面上看那些清洁工也和大家步调一致,都是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走到一起来,,如果仔细观察就不难发现她们的动机往往不纯。所以,还是恰当一点称作“放便”为妙。
许是这“放便”交了鸿运,正赶上了那个运作无碍的盛世,才得了个好妥贴的名字——方便。
——今天倒好,就像摔跤一样:“温饱”问题刚翻上身来,那“温便”问题就非倒下去不可。天生的一对——冤家。方便,方便,这哪里还有什么“便”可“方”,反倒成了个活“麻烦”。
烦恼之余,遥遥望见“民便客运站”。城外人便饥不择食的直奔这沙漠绿洲。咣当——咣当——突如其来的炸响好悬没造成严重失禁。循声望去:原来是车站大门上的一块红色铁牌被一股旋风吹起而狠命撞大
门的恶作剧。等铁牌恢复平静后才看清上面歪歪扭扭的提示:“院内厕所,不分男女”“‘时代不同了,男女都一样’这口号一呼就是几十年,总算落实到行动上了。”
“还是悠着的点吧! 咱可都是过来的人了,就别像那些初恋的小生牤子似的:发现目标就冲锋,结果咋样?还不是落了个情受伤!你可看好了,那牌子上还有节目呢。”一位便友献爱心。
人生旅途好坎坷,难得绝境遇知音。
人一着急就容易看走了眼。可不是,下面还有最终的诠释:“统统的没有”城外人心花凋零,垂头而归。可没走出几步便下意识的回过头来,恋恋不舍地凝视着那鲜艳的铁牌,想必能从上面再读出一段“XX方向XX米有公厕”的续文。真是痴心妄想!
“唉!小城人啊小城人,不是今天我喝高了批评你们,咱政府天天都在苦口婆心的动员你们调整产业结构,你们就当耳旁风:你们单知道那“导师”可“导”,“导游”亦可“导”;岂不知在如今的小城里为“便民”们导“便”也可立业,非全心全意的去十字路上“站大岗”(劳务市场)不可。这可真是:跳大神的抻了嘴巴——邪了门儿”。
既然“便导”没到位,这“虚”实在没法“谦”。“罢了!如今中央台都《实话实说》,咱地方台就没有任何理由和借口不《实事实办》。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自导自演。”于是,转转弯抹角的相中了个胡同旮旯来象征传统的“影棚”,再撕一张大幅面的广告配作道具——巧借读报谢绝《访谈‘娇点’》..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