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写多少钱?”
“两角!”
他认准了两角啦,两角哇,五分也当,我这回看你给起个什么名儿。
“两角就两角,当啦!”
“当啦!”
好嘛,他这回更着急了,拿起来仔细看着,嗯,外头蒙的是皮子,四周围净铜钉,还是碎木头拼的,这可叫什么呢?他一翻个儿,哎,又给起出个名儿来。
“写……”
账房先生一听:噢,你还没走哪?刚才收了一对铜草帽儿了,这回又不定是什么。
“写,乱钉攒凑,木头小皮盆儿一个!”
先生一听:木头盆儿也收?明儿连铁皮缸也要啦。
“多少钱?”
“两角!”
当票儿、钱交给我,我越琢磨越有意思,管铜镲叫铜草帽儿,管单皮叫小皮盆儿,赶紧回家再找一样当来。到家一看,没可拿的呀,拿件衣裳,他知道哇,抱床被卧,他认识,拿什么呢?……哎,有啦,我-看架几案上有个帽镜,对,就是它。抱着我就跑了去啦,到当铺往上一递:
“您看看这个。”
这位心说:嗯,倒不怕费车钱?这么一会儿三趟啦!
我往上递的时候,镜子这面冲外,背儿朝里,他一看,知道红木的,上头还刻着花儿,挺好看,就是不知道叫什么,先问吧:
“当多少——?”
我一琢磨,要十块给两角?要五百也给两角,这回呀,我不要价,叫他看着写,没准儿倒少写不了。
“我就在隔壁住,咱们街里街坊的,面子事儿,您看着写吧。”
他冲我一乐:
“街里街坊,不要客套,看着给写,也是两角!”
嘿!真可以呀!
“两角!我当啦。”
这回他脑袋嗡的一声,汗全下来了,刚才那两样儿,象草帽儿,象小盆儿,这回象什么呀?他不知道叫什么,净琢磨象什么。哎,他抬头一看,当铺门口儿有座影壁,影壁上还有个“当”字。他一看影壁,眼这玩意儿差不多,行,有名儿啦,
“写……”
他一喊写,先生一哆嗦。心说:又不定叫什么哪。
“写,缺砖短瓦,木头小影壁一个!”
先生想:有意思,木头影壁也入号啦,明天就该当四合房啦。
他刚要喊“当洋两角”,这时候往里一拉帽镜,镜子一转个儿,镜子面儿冲里啦,把柜台里头的东西全照进去啦。赶紧说:
“别忙,还有,内有八仙桌子一张,椅子两把,天平一架,茶壶茶碗一套,月份牌一份儿,里边还有一人,好象是我,我怎么瞧他,他怎么瞧我……”
先生把笔一扔:我没法儿写呀!